歸期

"今年該回來了吧?" 二姐隔着電話問着
"KL的屋子都丟空了快半年了﹐就等着你這個主人的歸來"
我停了半響
姐姐似乎知道我的心意﹐轉了話題
我的姐姐們永遠都是如此
對我的包含與容忍總是無限的

我記得大一那年﹐三姐發現了我的秘密後緊緊的抱着我痛哭了一個下午﹐淚行間沒有一句責怪我的字眼﹐反而一直在向我道歉"對不起﹐苦了你﹐這些日子來﹐苦了你﹐我是怎樣做姐姐的﹐竟要你在謊言下過日子﹐對不起。我是怎樣做姐姐的…"
我當時牢牢的擁着她請她原諒﹐我這家中唯一的男孩,竟然愛上別的男人﹐是我大逆不孝 .
我忘不了她撫摸着我的面頰﹐淚光盈盈說的那一席話
"不管你愛的是誰
你還是我最疼愛的弟弟﹐
我沒有辦法認同同性戀﹐但我肯定接受你
我答應你永遠替你保密"
這些年來﹐她的的確確守口如瓶﹐沒有難為過我

家﹐是想歸的
父母在,不遠行
而我在19歲就遠行至此﹐這是不孝

"我知道你答應過爸爸今年回國
但在國外若習慣了﹐你就看着辦吧"
母親接過電話說着

母親的大量﹐我不曉得如何去形容
印象中的母親是最明白事理的
這或許與她年輕時的經歷有關
她是外婆最疼愛的女兒
嫁給父親前﹐長年有貼身佣人侍候, 她的少女時代沒有洗過半個碗
外婆曾大力反對她嫁給窮困的父親
我出世前﹐她過了一段極艱辛的日子
我懂事以來﹐沒看過母親向家裡的佣人大聲說過一句話
她對外人如此﹐更不用說是對她的兒女了
她從來沒問過我的性取相
一個這樣精明的女子﹐怎麼可能看不出來他唯一的兒子有異于別人
她是不願為難我而已
"只要你開心就好﹐最重要是開心"
母親常常是這樣向我說的
她曾是革命一場才嫁給父親的
她的愛情有淚﹐得來不易
或許如此﹐她能夠體諒我的難處
她是誠誠懇懇的只要我開心度日

寫到這裡
我忍不住流淚了
家人的愛
是同時容納了我的瑕疵
我該拿什么去還他們
我的任性與無知
有沒有讓愛我的家人哭斷肝腸
我不曉得
因為他們讓我看到的
是無限的包容
無限的關懷
無限的容忍
和無限的愛

該回家了吧
我這個孽子的歸期
該不遠了吧